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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:一路錦繡

作者:橋夕

文案

柳蘅穿越十年後,方才發覺,自己此生的父親,竟然同自己一樣,是一枚穿越人士,還是一枚已擁盡各色女子的種馬男!更為恐怖的是,柳蘅的繼母,卻是善妒聞名的長公主!這,不都在表示著,她柳蘅,僅是一枚炮灰呀?!

晉陽長公主冷哼:本宮若除了柳赟這負心薄幸之人,你也不過是我兒的踏腳石而已!

柳荻微微一笑:前世既沒有九娘你,此生也不要壞我的事呢,不然八姐我不會手軟喲。

宇文榮:蘅娘莫慌,來某懷中,有某護著你(張開雙臂樣)!

柳蘅:縱使一路坎坷,我也會走出一路錦繡來!

內容標簽:宮廷侯爵 穿越時空 天之驕子 情有獨鐘

搜索關鍵字:主角:柳蘅 ┃ 配角:柳赟,宇文芳,宇文榮,柳荻…… ┃ 其它:穿越,宅鬥,

☆、王門柳氏女

初春的肅州春寒料峭,這日裏甚至還飄起了桃花雪來。柳蘅穿著對襟杏子黃半臂,下束了一條七成新的粉色八幅羅裙,外頭還罩著一件白色的狐貍毛披風。腳下的軟底繡鞋外還踩著一雙木屐,身邊是替她撐著傘遮著如絮細雪的婢女阿杏。

王家的後花園裏並沒有因為天氣乍暖尤寒而頹敗,幾棵尚未雕謝的晚梅散發出陣陣幽香,更有幾棵桃樹和杏樹,早早冒出了綠芽來。

柳蘅只覺得春寒仿佛自羅襪外從足底一直涼進心裏去,她不禁瑟縮了一下,將外頭披著的披風裹緊,加快了腳步,向她自己住的院子流芳院走去。

柳蘅住的留芳院,乃是她的母親,王家嫡出的大娘子王寧則未出閣前所居的院落,自然是院如其名,裏頭的一山一石,一花一木,屋舍庭院,無一不是精致修葺的。入了院門,便是曲折游廊,兩邊卻是種著十數棵高大的梨樹,每年春來,梨花如雪,景色當真如詩如畫。而游廊下的路面,卻是大小相差無幾,顏色相近的鵝卵石鋪就的。石子路的盡頭便是一排五間大小房舍。屋舍後小小的後院裏,則種著幾株經年的芭蕉樹。

梨花如雪,雨打芭蕉。留芳院不但在王府是獨一份,在整個冀州也是極有名的,而如今這流芳院的“主人”柳蘅,自然也惹來了肅州城乃至王家表姐妹們的羨慕,甚至嫉妒了。

柳蘅才進了門,正坐在軟席上靠著熏籠做針線的婢女阿梨和阿桃忙放下針線迎接,一個口中抱怨道:“娘子回來了,快來暖暖了。”另一個則道:“我去給娘子端碗姜湯來。”

阿杏則放好了紙傘後自去取了雙羅襪過來,“娘子換雙羅襪吧。”

柳蘅本因心事有些懨懨的,看到幾個婢女如此貼心,臉上才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來。待眾人服侍她換了羅襪,又脫了披風,換了件半就不新的薄襖,坐在軟榻上喝了姜湯後,阿桃和阿梨與阿杏打了個眼色,這才低聲問道:“長安來的書信,莫不是接娘子回長安的?”

“是接我回長安的。說是今年祖母六十大壽,襄城伯府有意大辦,缺了我這個嫡孫女,柳氏臉上也無光的。”柳蘅淡淡地道,並不見能為回長安而有半分的歡喜。而她口中的襄城伯,便是她的大伯父柳讚,自祖父處的襄城郡侯降了一等襲了襄城伯的爵位。

阿杏的年紀最長,如今已經十六歲了,知道一些柳蘅的心事,便勸道:“婢子不知道什麽大的道理,卻知道這感情都是處出來的。娘子早些回去,同太夫人和柳家諸人相處的時日長些,感情也會好些。王家上下雖待娘子如王氏親生的娘子一般,但娘子終究是姓柳,還是早做打算為好。”

“我知道的。”柳蘅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,她自三歲起就送到外祖家撫養,如今已經十年了。肅州離長安路程遙遠,這麽多年裏,長安柳家也不過每年年末和她生辰時,遣了管事下仆來帶著禮物過來,至於親人半個也無露面的。故而她心中對於柳家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好感。更何況,她的繼母並非是普通人,而是當今天子的同母妹妹,晉陽長公主。一般人家的繼室待原配嫡出的大娘子,自然是捧著敬著,但是公主卻完全可以不管不顧的,尤其這位晉陽長公主還是出了名的善妒。

阿梨也道:“老夫人素來疼愛娘子,皇太後和老夫人可是嫡親的姐妹,娘子回長安去,老夫人定會想法子請皇太後多加照料小娘子的。”

“是呀!婢子也聽府中的老人說,夫人尚未出閣前,和晉陽長公主素來交好呢。”阿桃也道。

柳蘅卻是心底暗嘆,皇太後同外祖母自然是姐妹情深,但是卻並非當今皇帝的生母,丁太妃才是皇帝和晉陽長公主的生母呢。哪怕天下人都傳說皇帝敬重嫡母,她也不敢十分相信的。

柳蘅早就看出了,王家上下雖然待自己不錯,但就算最疼愛自己的外祖母也沒有打算收留自己一輩子。她明白,縱是每日裏錦衣玉食,高床軟枕,王家也不是自己的家。這精致的留芳院,也不過是暫居之所罷了。而自己好似無根的浮萍一般,無依無靠。

前世裏自己孤身在外打拼,雖辛苦卻能看到希望,而在此處,卻是前途渺茫,不知該如何使力。尤其是想到自己如今的生父和繼母在歷史之上赫赫的名聲,她無奈之餘也暗悔沒有去看歷史狗血劇,不然也就知道歷史上這兩人身故之後柳家眾人的命運了。

綴秀院裏,王九娘子正氣嘟嘟地和二夫人杜氏告狀。

“阿娘,四哥心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妹妹,他給柳蘅捎禮物都不給我帶禮物。”王映華在冀州王氏這一支的小娘子裏排行第九,乃是二夫人杜氏嫡出的獨女,自然是備受寵愛的。只是小娘子之間素來喜歡攀比,總覺得眾人都捧著柳蘅這個表妹,故而時常同柳蘅拌嘴較勁。故而這才聽說兄長王卓只給柳蘅禮物了,便氣不過來杜氏面前告狀了。

杜氏出身京兆杜氏,雖不及王謝崔李一等士族豪門,卻也是郡望大族,心裏雖有了想法,臉上卻是半點不露,輕聲斥責王映華道:“九娘!說了多少次了,柳蘅是你表妹,你做姐姐的,該心胸開闊禮讓姐妹才是。如此斤斤計較,哪裏有我王氏女郎的風範?你這就回房去將族規給抄寫一遍。”

王映華看杜氏還是斥責自己,眼淚珠子就在眼眶裏打轉,心裏委屈極了,跺了跺腳,哭叫道:“阿娘真是太偏心了!到底我是您女兒還是柳蘅是呀?”說完就跑了。

杜氏氣得不輕,心裏卻是又有些悔意,連忙對一邊的婆子郭媼道:“九娘素來敬重你,你去勸勸她。蘅娘最多在咱們家住半年而已,以後便是想見也難了,姐妹之間,難得的緣分,好好相處才是正理。”

郭媼忙應了,“夫人放心,老奴這就去勸勸九娘。夫人也別生九娘的氣了,她只是太好強了。倒是四郎那裏,若是真了對柳娘子有了心,只怕鬧得不好呢。”

杜氏點頭道:“我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

待郭媼離去了,杜氏的臉色才沈了下來,喊過素來倚重的婢女立春道:“四郎給蘅娘送禮之事,你可知曉了?怎麽不報於我知曉?還是我這些日子對你們太過放縱了,讓你們不把我放在眼裏了?若是真有什麽,你們也不必再留在府中了!”

立春忙跪下道:“夫人息怒,並非是婢子瞞著夫人,而是婢子等見四郎君並非像是對柳娘子生了意。四郎君前日給柳娘子送的只是外頭不值什麽錢的小玩意,還說是對柳娘子將《春日泛舟圖》出借的謝禮。”

杜氏的臉色這才稍微好了些,“謝禮麽?”只是心裏終究是未完全放下心來的,只因柳蘅的相貌,雖還並未完全長開,但是國色天成,比她的阿娘當年都要貌美三分,而四郎卻正是慕色艾的年紀。

“你起來吧,以後四郎那邊的事情,無論巨細,都得及時回報與我。他這個年紀,最忌一步踏錯的。”杜氏喊了立春起來,又想到長安城的來信,便站了起來,“我去太夫人那兒說說話。”

杜氏被幾個婢女簇擁在,還未到老夫人所居的蘊華堂,卻在花園邊碰見了大夫人鄭氏,她身邊除了幾個婢女,還有二少夫人錢氏,錢氏懷中還抱著一裹著大紅繈褓的一歲多的嬰童。

幾人互相見禮後,鄭氏先開口了:“弟妹這是往太夫人院中去?正好,阿錢娘家使人送來了一筐魚蝦,最是新鮮不過的,我放在親自送了些去老夫人處,回頭給弟妹處也送去一些。”

鄭氏的丈夫王淵之在世的時候,她和弟妹杜氏大小事情都要爭一爭,待王淵之去世後,她才熄了沈寂下來,大半時日都在屋中吃齋學佛。近來還是次子媳婦錢氏生了孫子後,這才又在府中走動起來了。

杜氏從來就不以為鄭氏是冷了心的人,從前不過是因丈夫和長子都過世受了打擊而已。她笑了笑道:“多謝大嫂了。”說完又看向錢氏道:“這時節能吃上新鮮的魚蝦,當真是托了二娘子的福呢,也只有親家公才能弄來的。”

錢氏眼中閃過一絲得色,嘴裏卻是謙虛道:“叔母過獎了,不過是幾筐子魚蝦罷了,算得了什麽?”

杜氏心中暗訕,又讚了錢氏的父親錢同民兩句,問候了錢家夫人後,才笑道:“二娘你也別忘記了給蘅娘那兒送點去,不過你處事素來周到,想來是不會忘的了。”

錢氏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來,嘴裏卻還是應了,“哪裏就能忘了蘅娘呢?叔母放心吧,便是我忘記了,母親也會記得的。”

杜氏看了一眼鄭氏,見她一臉的淡然,笑了笑,才道:“我先往老夫人那兒去了,待遲些在尋大嫂說笑。”

兩撥人在花園邊分開,撐著紙傘與杜氏站得極近的立夏低聲說道:“夫人為何提起柳娘子?大夫人素來不太親近柳娘子,便是大少夫人、二少夫人以及六娘子和七娘子都不太親近柳娘子呢。”

“我不提下蘅娘,鄭氏會當一切都如從前一樣呢。她自己不會教子,只會責怪旁人,若是大伯還健在,她的日子定會現在難過得多。”杜氏語帶輕蔑,她想起三年前那件事兒,就瞧不起鄭氏。

“她不過是姓鄭罷了,同滎陽鄭氏的嫡支血脈早就遠了,還處處端著滎陽鄭氏的名頭,哼!笑死人了。”杜氏冷哼著道。

立夏等丫頭俱都不敢多說什麽,要說起來,二夫人杜氏的出身也是京兆杜氏的偏支嫡女,甚至不如鄭氏家中的,不然王太公和姜太夫人也不會聘鄭氏為長子婦了。

王家太夫人姜氏年近六十,卻滿頭烏發,面色紅潤,只眼角有一些細紋,看著恍如四十來歲的夫人,正在貼身服侍自己五十多年的向媼說笑,看見二兒媳杜氏進來了,才問道:“可是有事?”

“母親,兒想著再過四郎如今已十六歲了,他和朱家蘭娘的親事也該開始走禮了。”杜氏立在姜太夫人身邊,恭敬地說道。

“你不提我都快忘了,轉眼就兩年了,朱家阿蘭的母孝也差不多該出了。你就按著規矩使人去朱府走一趟,問問朱家的意思吧。”姜太夫人凝神了片刻方道,又交代身邊近身伺候的仆婦向氏,“你去將我庫房裏太後早年賞的白玉如意取來。”

杜氏忙笑道:“母親,這白玉如意乃是太後所賞,四郎他們小孩兒,用不著這般厚禮的。”

“四郎成親乃是大事,白玉如意雖是太後所賞,也不過是死物而已。有了它,朱家也能更體察到我王家的誠意。你不要推辭了。”姜太後神色淡然地道。

“那兒就替四郎謝過母親了。”

姜太夫人出自天水姜氏,乃是北方郡望大族之中有名的豪富大族,向來不太將財物看在眼中,看杜氏推辭了,方道:“蘅娘不日將啟程回長安去,你盯著些下面的奴仆,莫讓人怠慢了她。也多勸勸九娘姐妹幾個,多陪陪蘅娘玩笑。”

杜氏忙應了不提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阿橋懷著很忐忑的心情開新坑了O(∩_∩)O~

之前因為工作和生活的原因斷斷續續的沒有認真碼字,現在一切告一段落,打算再次開始,希望親愛的讀者們多多支持喲(*^__^*) ~~讓我能夠堅持將其完成,謝謝大家!!!

☆、宅門藏舊事

“蘅娘在我們家養了十年,若非規矩所限,我真不願意她回長安去。這次柳家太夫人六十大壽,我讓二郎帶著壽禮去長安,順便送蘅娘回去,總比讓蘅娘跟著幾個奴仆回長安讓我放心些。”

姜太夫人這話一說出,杜氏就知道太夫人的言外之意了,“我知道母親的意思,只是大嫂那裏,怕是不大舍得二郎去長安呢。還有錢氏,畢竟是年輕夫妻,小郎也才不到周歲。”

姜太夫人只淡掃了杜氏一眼,語氣淡漠地道:“你大嫂並非是毫無見識的寒門拙婦,二郎如今是我王氏一族的嫡子長孫,他的事情,不是你大嫂一人能做主的。”

杜氏神色略有一些尷尬,低聲應是了,又說了會兒話就抱著白玉如意離去了。

待杜氏離開了,姜太夫人方對著向氏嘆道:“若非先帝一意打壓豪族世家,我王氏的兒婦也輪不到這些望族偏遠房頭的女兒來當,我本以為鄭氏小家子氣沒有胸襟,不想杜氏也是這般,眼睛只看得到一寸三尺遠而已……”

向氏忙勸道:“太夫人快別這麽說,二夫人這些年裏主持家中大小事務,雖小有紕漏,但有太夫人您在後頭撐著,也算是頗有章法的。再說她有不足之處,太夫人自可教導一番就是了。”

向氏不同於一般的奴仆,而是姜太夫人乳母之女,自小一起長大,隨著姜太夫人嫁來王家四十多年,從來都是忠心耿耿的,在姜太夫人心中的地位不低,故而這些話她才敢說出來。

姜太夫人搖了搖頭,神色中有絲晦暗之色,“說起來,還是令則當年任性之過。若是她依著我和她阿爺的安排,嫁於當時的齊王,現在的陛下為繼妃,我們王氏也不會被陛下冷在冀州十餘年了……”

此時向氏不敢隨便勸說了,只因姜太夫人口中的令則,正是柳蘅的生母,當年按著太夫人意思,並非是嫁於柳家去的。誰知道素來溫雅大方的王家大娘子竟然也被柳家玉郎給迷了心,非柳家玉郎不嫁呢?

“太夫人,這怎麽能怨大娘子呢?她那個時候年少不知事,要說起來,還是柳家的錯,娶了大娘子過去,卻讓大娘子落得母子雙亡的下場。”向氏也是自小看著王令則長大的,自是知道姜太夫人話語間雖責怪王令則,但是心裏未嘗不心疼這個早逝的女兒,便將一切都說成是柳家的錯。

“嘿,嘿柳家……柳家這些年踏著我兒的屍骨得了公主下降,在長安城裏風光無限,也快要到頭了!”姜太夫人眼中盡是冷芒。

向氏心中一顫忙地下了頭不敢多說什麽。

姜太夫人想起什麽似的,對向氏道:“阿向,二郎這次去長安,我想你跟著一道過去。不是讓你照看二郎,而是讓你多多在蘅娘那兒用點心,畢竟在王家長到這般大,若是被柳家人輕易就籠絡過去了,我們王家這十年的心思可不就白費了?”

向氏忙應喏了臉上卻露出不舍之色來,“老奴這一去也不知是多久,最舍不得離開太夫人您呢。”

姜太夫人笑道:“我又何嘗離得開你?只是我一放心蘅娘,二則不放心二郎。三嘛,就是想讓你提前打探一番長安如今的情勢。其他人去,我可不放心呢。”

向氏聽了這話,心裏一熱,忙又表了一番決心。

而另一端的杜氏捧著白玉如意回了房,接過婢女端上的茶盅喝了兩口,才笑對立夏道:“太夫人的意思清楚得很,可沒有半分留蘅娘在咱們家的打算呢。好了,你去請四郎過來,就說我有話和他說。”

杜氏將姜太夫人的心思看得明白了,待柳蘅也有了底,便不再放在心上,只打算再尋個時機將其中的微妙之處和女兒說分明,免得九娘惹了太夫人的不快。

這邊主人家的態度分明,低下的奴仆最是能體察上意的,待柳蘅恭敬卻不熱情。柳蘅這麽多年寄人籬下,加之前世裏的在社會裏摸爬打滾了三年,自也是能體察一二的,心裏默默地為自己嘆息了一番,私底下已經吩咐了婢女和婆子開始收拾東西了,也問過了服侍她的眾人,願意跟著她去長安的,雖不多,卻也有五個婢女和一個婆子。

柳蘅暗想自己倒也不算孤家寡人了,只是柳家必回的話,斷不能對柳家一無所知地回去。明面上的事情,可以去問姜太夫人和二舅母杜氏,但是私底下的事情,卻得另想辦法打聽了。

阿杏看柳蘅皺起的眉頭,忙問道:“娘子在煩惱些什麽?說出來讓婢子們聽聽,婢子們雖見識淺薄,但也能出出主意的,說不定還真能幫上娘子的忙呢。”

阿桃和阿梨忙湊了上來,點頭附和阿杏的話。

“如今回長安已成定局,柳家雖說是我的家,可自我記事起就長在冀州外祖家,若是不清楚諸長輩親人的性子,回家後惹得柳家諸人不快,日子便不好過了。”柳蘅苦笑著說,“這幾年裏,外祖母家的人提起柳家,也不過是說兄姐婚嫁喜事以及添丁之事。”

阿桃幾個也為難了,這幾個婢女們從前還不會多想,如今卻越發感覺到,王家上下對柳家著實冷淡了些。

還是阿杏最為年長,沈思了片刻出主意道:“娘子,不如去府外尋那常往長安洛陽走的商家打聽呢?只要出些許的報酬,想來應是可行的。”

阿桃和阿梨也覺得阿杏這主意好,忙一起點頭。

柳蘅一想,讚許地看了阿杏一眼,“好,明日我和外祖母請安時,便同她講一講。”

次日裏,柳蘅一提出來出府去街上轉轉,姜太夫人並沒有阻攔,笑問柳蘅的私房銀子夠不夠,還吩咐杜氏指派幾個幹練勇武的家奴護院跟著。倒是杜氏,眼見兒子王四郎王卓想開口,就忙打斷了他,笑道:“母親放心,一會兒我讓人給蘅你阿昂送五十貫錢去。至於護院家奴,我讓寧大勇親自跟著去。”

姜太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,又看大夫人鄭氏身邊的五娘王怡華,杜氏身邊的六娘王綺華和九娘王映華,笑道:“不如你們姐妹三人也隨蘅娘一道去逛逛?”

王怡華乃是庶出之女,只鄭氏一個眼風,便知該如何選。她微微淡笑道:“祖母,前日裏宋先生布置的功課,兒還沒有完成,後日就是上課的日子,明日兒打算在家中好生練習一番,就不陪蘅娘去街上了。”

王綺華雖也同是庶女,但是性格卻是極為開朗的,笑道:“兒聽說八寶齋從長安新進了一批胭脂來,正想去看看呢。”她偏頭看向王映華道:“九娘,你可要隨我和蘅娘一道去?”

王映華雖想出府去逛逛,卻不想和柳蘅一道,只是看母親杜氏警告的眼神,只得撇撇嘴道:“好吧,我就陪陪你們好了。”

柳蘅心裏暗笑,卻還是起身對著王映華一福,“多謝九姐了。”

王卓看柳蘅笑如春花的模樣,心中顫動,顧不得母親之前的阻攔,出聲道:“祖母、阿娘,明日我也無事,不如我陪三位妹妹上街去?免得有不長眼的庶民沖撞了妹妹們。”

杜氏心裏惱恨得不行,臉色卻依舊掛滿微笑,白了一眼王卓道:“這府學的春試就快到了,你還是好生在家中溫書吧。這冀州城可是你阿爺的治下,哪裏有人敢來沖撞咱們家的小娘子?”

而一直端坐的鄭氏,突然出聲道:“弟妹何必攔著四郎?這府中上下,誰不知四郎聰慧異常?府學的春試有什麽可擔心的?倒是蘅娘,不日將回長安了,指不定這一去就難以再見了,你還攔著四郎,若是同三郎一樣有個好歹那可如何是好?”

“住嘴!”姜太夫人突然出聲喝止住鄭氏,“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,怎麽還喜搬弄口舌?三郎如今不都好好兒地嗎?同蘅娘有什麽關系?我看是你最近的心火過旺,不如就在家中庵堂裏拜佛念經一個月,好生敗敗火!”

鄭氏見姜太夫人當著一屋子的小輩責罵自己,只覺得羞憤欲死,想起渺了一目的兒子三郎,心裏更恨柳蘅了。即便被姜太夫人罵了,也恨恨地瞪了柳蘅一眼,這才垂頭不語。

姜太夫人看著鄭氏冷哼一聲,隨拉著柳蘅坐在身前,安撫道:“你舅母的性子你是知道的,說話口無遮攔,其實並無壞心的。她是做阿娘的,如今三郎都十八歲了,可只躲在家中,她是憂心太過才說的那些話,你也不要放在心中了。”

柳蘅並非真正十二三歲的小女郎,大舅母鄭氏的憎恨她怎麽會感受不到?只是最該疼愛自己的外祖母姜太夫人都不將鄭氏的憎恨放在心上,她這寄人籬下的外孫女又能如何呢?而且這三年裏她裝著並不懂王三郎做的齷蹉事情,若是此時露出什麽,反而不美了。

她彎起嘴角溫聲道:“外祖母還不知道我的為人麽?怎麽會怪罪大舅母呢?三表兄如此,我也極為擔心的呢。”

柳蘅心裏卻是恨不得王三郎王重去死的,哪怕王重同自己是有血脈關系的表兄。只因這位三表兄其實是個戀童癖的變態。而只要想到三年前那件事情,她卻惡心得水都喝不下去了。大抵也是因此,她雖然不想回長安柳家,但是對於離開王家並沒有太多的不願,即便是王四郎表露的愛慕,也讓她唯恐避之不及。

姜太夫人和杜氏兩人只當柳蘅當時年紀小,並明白那事情內裏的真相。而鄭氏卻是明明知道王重被那小女童的兄長傷了一眼,乃是自作自受,卻只恨柳蘅的冒失惹得兒子被賤民所傷,還間接使得那傷人的賤民逃走了。

這件事情,王五娘大約知道一點,王怡華同王映華卻是半點也不知情的。王怡華只覺得柳蘅越來越會講話了,而王映華卻是撇了下嘴,暗道柳蘅就是個慫包,大伯母如此還忍得住,只會討好祖母,真是沒用!

作者有話要說: 第二更,希望明天有更多的驚喜!

☆、歲月難斷仇

只是天公不作美,半夜裏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,至破曉十分,這雨勢不小反大了起來。絲絲涼雨讓初春的些許暖意全都消失了,放眼一看,只覺得那些才冒出嫩綠新芽的樹木都蜷縮起來了。王家的仆役們,不到三更就起身忙碌開來,只恐誤了主家的事。

待天光初曉,雨勢也更大了,姜太夫人處、鄭氏以及杜氏處都傳了話,不必請安只在各自屋中用朝食即可。柳蘅坐在窗邊的羅漢床上,透過窗縫皺著眉頭看著飄飄灑灑的雨霧,片刻後方道:“這樣的天氣,只怕六表姐和九表姐都不會出門去了。阿桃,你一會兒去前頭車馬房傳話,備好牛車,待雨勢一小我們就出門去。”

“娘子,雨大天冷,不如改日再出門吧。”阿杏擔憂地勸阻。

“若是明日這雨也不停呢?”柳蘅搖了搖頭,她看了一眼阿桃。阿桃忙屈膝行禮出了門往前頭去了。

阿杏和阿梨則服侍著柳蘅換了外出的衣裳,對襟淺黃色繡紅梅襦襖,月白色的半臂,外披大紅色的鬥篷,再穿上木屐後,身量生生拔高了許多,看著反像是十五六歲亭亭玉立的少女了。

“娘子真漂亮!”阿杏和阿梨看著柳蘅,哪怕是平日裏見慣的容顏,此刻也覺得驚艷異常。

柳蘅抿唇一笑,無論什麽時代,世人觀人其實都特別看重容貌的。柳蘅其實也特別滿意自己現在這張臉的,同前世的自己有七八分相似,卻更加的精致,再經過十年士族貴女的教導,渾身的氣質也比前世的時候高出了兩個檔次不止。

“踏踏”的清脆的腳步聲自門外的石子路上傳來,守在廊下的仆婦恭敬地“二夫人”的聲音也傳了進來。柳蘅只微微一楞,忙迎了出去。

“這麽大的雨,二舅母怎麽過來了?有事讓奴仆們傳話也是一樣的。”柳蘅扶著杜氏進了屋,又讓阿杏去端水取帕子來。

杜氏攔住了柳蘅,讓阿杏服侍著擦幹了臉上的水滴,攜著柳蘅坐在了軟榻之上,笑道:“今日雨大,你們小娘子的身子嬌弱,若是淋雨受涼便不好了,我便讓九娘改日再出門,又擔心你,便過來了。遇到了六娘屋中的阿雨,說六娘今日也不出門了。”

杜氏指著一同阿杏年紀相當的圓盤臉的婢女道,那阿雨忙上前道:“柳娘子,我家六娘讓婢子來道歉,還讓婢子傳話說,這麽大的雨娘子也不要出門了,等天晴了在一同出門去也不遲的。”

柳蘅點頭,待阿雨告辭了,她才笑著和杜氏道:“舅母,我已經讓阿桃去車馬房傳話了,今日還是出門去 。免得心中掛著事兒,這春雨綿綿的,也不知何日雨才會停呢,若是一直下不停,豈不是就不能出門了?舅母別擔心我,我自幼身體就結實,今日還穿得這般厚實,不會有事的。”

杜氏處處周到,不過是守著本分而已,並非是自內心地關心柳蘅。她見柳蘅已定了主意,也不再多說什麽,又留下了一萬錢,這才被婢女們簇擁著離去。

柳蘅送走了杜氏,阿桃也回來了,便帶著婢女和婆子們往前院車馬房而去。

因馬是重要的軍備之一,王家的車馬房裏也只養著五匹馬而已,其中兩匹是年邁的老馬,便是用它們來拉馬車的,其餘的都是牛車。柳蘅遠遠地就看見車馬房前的廊下,幾個人正說著什麽。

“……三郎主恕罪,郎主昨晚留話,今日許會用馬車。三郎主可擇牛車出城。”車馬房的管事莫大說話間,雖對著王恪之彎腰以示恭敬,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半點臉面也不給。

王恪之俊眉修目,穿著一件淺藍色的圓領長袍,身量極高,其風姿氣度比之異母兄長,時任冀州刺史的王沈之也不差什麽了,可惜他並非姜太夫人所出,故而並未出仕,至今打理著王家外面的庶務。又因性格溫和,便是稍微得勢的管事,都不太將其放在眼中。

王恪之此時並未動怒,只是道:“昨日農莊之上來人將種糧領回,他們都無畜生幫助,只憑著腳力,只怕如今還在途中。若是都淋濕了,不但他們一年的收成沒有了,便是府裏的進益也會受影響的。兄長大人處,正在侯燕王府的貴客,想來不會出門用車的。莫管事若是還有疑慮,不如隨我一起至兄長大人處道明緣由?”

莫大神色變了變,最終松了口,卻是只給了王恪之那匹最老的馬拉的車。王恪之還要再說什麽,卻是其長子,十五歲的王誦忍不住了,指著莫大罵了起來,“好你個刁奴!我阿爺都言明了其中的厲害關系,你竟還給了這匹走得比牛還慢的馬,你分明就是戲弄我阿爺!刁奴,今日某不教訓你,便不姓王!”說著就一拳打向莫大。莫大雖看不起庶出的王恪之父子,但是卻不敢還手,只得生生受著王誦的大拳,

一時間眾人鬧成一團。柳蘅從來待王恪之頗為守禮,雖然也曾暗自腹誹姜太夫人拘泥於嫡庶之分,拘庶子一家依附於嫡出一脈,著實不明智。卻從來沒有表露出來,只因不想摻進王家的紛爭之中。此時卻不得不出聲道:“舅父,誦表兄,出了何事竟與一奴仆動手?”

王誦的動作一頓,便被王恪之給拉住了,被王恪之呵斥了幾句後站到了一邊,他看了眼柳蘅,紅著眼垂下了頭,也不知是氣還未消還是害羞。王恪之對著柳蘅笑著點了下頭,又同莫大賠了幾句不是,

“雨天涼意重,蘅娘若無急事還是等天晴再出門為好呢。”王恪之溫和地勸了一句。

“多謝舅父關心。”柳蘅看著神情溫和,即便衣衫微微淋濕也不見絲毫狼狽的王恪之,也關切道:“舅父和表兄也當心些,莫要受涼了。”她微微頓了下,才低聲道:“舅父的事情若是極為重要,也不擔心丟了身份顏面,不如去外頭商行賃幾輛驢車去,比家中這老馬拉的馬車要快得多了。”

王恪之臉上這微露出幾分歡喜之色來,“多謝蘅娘了,果真是個好主意呢。我和阿誦這就去了。”

柳蘅笑了笑,和阿杏幾個上了牛車,慢慢悠悠地自側門出了王府。而王恪之父子之間的對話,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。

“阿爺,蘅娘,蘅娘為何冒雨出門?只幾個家丁護院跟著會不會不妥,不如,不如我跟著上去……”王誦紅著臉期期艾艾地道。

王恪之卻搖了搖頭,全然不似方才在王家的溫和,雙眼暗沈,“長安要來接柳蘅回去了,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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